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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這一輩子,他重頭開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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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長陵聽著秦衍的話, 他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。

他從沒想過有一天, 這話是從秦衍口中主動告訴他的, 他握著秦衍的手, 從一開始的震驚, 慢慢化作茫然, 而後有了幾分惶恐, 不由得道:“師兄,你……你是認真的嗎?”

“不是說好的嗎?”秦衍擡眼,他說完這話後,反而鎮定下來, 他看著傅長陵, 平靜道, “我回來,我們就結為道侶。”

“你……你願意嗎?”傅長陵有些不確定, “你看上去……不是很願意的樣子。”

秦衍聽到傅長陵小心翼翼詢問,他頓了片刻,遲疑了一會兒後, 他皺起眉頭:“那要怎麽樣才是很願意的樣子呢?”

傅長陵聽到秦衍認真問話,他有些想笑, 但還是忍住了笑意, 將身子往前探過去, 指了指自己臉頰道:“你要是一般願意呢,就親這兒。”

說著,他又將指頭按在自己唇上:“要是非常願意呢, 就親這兒。”

秦衍聽著,也聽出傅長陵是玩笑,不由得笑起來:“要是不願意呢?”

“那你就閉上眼睛等我親你好了。”

傅長陵盤腿坐著,湊在秦衍面前,閉上眼睛,認真道:“來,師兄選。”

秦衍看著傅長陵閉著眼睛仰著頭,青年面上帶了幾分少年獨有的純真美好,好像他真的只是十九歲的年華,沒有經歷過任何雨打風霜。

秦衍靜靜註視著他,傅長陵嘴裏念叨道:“怎麽選要想好,後果要自負的,這畢竟是人生大事,師兄你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傅長陵就感覺冰涼的薄唇貼上他的唇。

傅長陵忍不住笑起來,在秦衍打算退開那一瞬間,擡手一把按住他的後腦,反客為主,將人往床上壓著一滾,便抱著人壓上親了上去。

秦衍微微一掙,似乎是覺得有些過了,傅長陵擡手拂過他的脊椎,含著他的唇,柔聲道:“別怕,我教你,我們試試,嗯?”

說是教他,但傅長陵自己其實也是十分青澀,他有些緊張嘗試著吻著身下的人,輕攏慢撚抹覆挑,倒是用上了十成十的耐心。

從最初單純的尋找,到之後得了趣味,傅長陵看著秦衍帶了水汽的眼,有些戒備又有些猶豫的瞧著他,傅長陵不由得笑起來。

“明日我爹會去找師父,”傅長陵靠在他胸口,笑著道,“等師父同意了,君子臺就會正式昭告我們定親的消息。”

秦衍沒說話,他沒緩過來,閉上眼睛,聽著傅長陵夢囈一般:“我感覺這一天,我等了好多年,師兄,”他擡起頭,“你喜歡我的吧?”

秦衍聽著他問話,緩緩睜眼,傅長陵撐著自己在他上方,低頭看著秦衍。

他們衣衫玩鬧中都有些亂了,敞開來,能看見傅長陵白皙寬闊的胸膛,傅長陵凝視著秦衍,那一雙眼裏滿是深情喜悅,又隱含著幾分不安,秦衍看著他,好久後,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
兩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,不久後,就聽到外面傳來雲羽的聲音,激動道:“修凡,沈修凡。”

聽到雲羽這一聲喚,兩人都是一驚,秦衍下意識抓了衣服就想走,傅長陵一把抓住他,把他直接按到了被子裏,小聲道:“來不及……”

話沒說完,雲羽就一把推開了大門,傅長陵把秦衍硬塞在被子裏,自己坐在坐躺在床的外側,急急擡手斬斷了勾著床簾勾子。

雲羽進屋時,床簾剛好落下,輕紗床簾之後,雲羽隱約只能看見一個輪廓,傅長陵輕咳出聲:“雲師兄。”

雲羽嗅了嗅,傅長陵知道雲羽如今五感敏銳,忙道:“雲師兄來做什麽?”

“大師兄剛才來過?”

雲羽說著,走到床邊來,傅長陵急急叫住他:“等一下。”

雲羽頓住步子,頗有些奇怪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……我現在儀態不佳,不宜見客。”傅長陵憋了一個理由,“雲師兄有話在旁邊說就好了。”

“生病哪兒有好看的?”雲羽不在意笑道,“你再醜能醜過我去?”

說著,雲羽就去掀床簾,傅長陵一緊張,一把抓緊了床簾,急道:“師兄,我還是要面子的。”

雲羽沒說話,傅長陵心跳得飛快,而躲在被子裏的秦衍更覺狼狽。

被子裏他和傅長陵的距離極近,他能清晰感覺到傅長陵周身的溫度和觸感,這讓他的感官越發敏銳起來。

他和傅長陵才剛剛玩鬧過,雖然只是擁吻,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,這的確打破了他一貫的清規,讓他知道了人間情欲的存在。而此時此刻,這種詭異的環境下,感官被無限放大,他心跳越發的快起來。

他心跳得快,呼吸噴塗在傅長陵得大腿上,傅長陵更覺得難受了幾分。

好在雲羽只是猶豫片刻,就放開了簾子,嘆了口氣道:“是我為難你了,我也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狼狽樣的。”

雲羽說著,就退開來,坐回了位置上,斟著茶道:“我聽說你醒過來了,便過來看看你。你現下還好吧?”

不好。

傅長陵一個想法浮現上來,他從未和秦衍有過這樣奇特的經歷,整個人瀕臨在某種難言的極限之上,讓他異常痛苦。但痛苦中又有幾分難言的喜悅,整個人冰火交加,令他呼吸都急了幾分。

但他怕雲羽察覺,便竭力克制著自己,嘆了口氣道:“托師兄的福,沒事兒,休養些時日就好了。”

“那日我本師父帶出去了。”雲羽有些羞愧,“他們特意吧明桑峰的人都支開……”

“我明白。”傅長陵意識到雲羽的來意,趕緊道,“師兄你也難做,我沒有怪罪師兄那日不在的意思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不會有,就是來說一聲。話說君子臺論劍,今年還是大師兄代表鴻蒙天宮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傅長陵捏緊了拳頭,他有些忍耐不住,深吸了一口氣道,“雲師兄,我有些困了,要不改日再聊吧。”

“困了?”

雲羽疑惑:“你都睡兩天了,還睡不夠嗎?”

“雲師兄……”

傅長陵輕咳起來:“可能是身體還不好吧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雲羽聽到這話,站起來道,“那我也不打擾了,你先休息吧。”

雲羽說著,和傅長陵告辭,便退了出去。

雲羽一走,傅長陵沒等秦衍從被子裏出來,就一把按住被子鉆了進去。

被子裏已經被秦衍捂得炙熱,兩人在黑暗中對視著,傅長陵低啞出聲:“師兄,等一會兒還有事嗎?”

秦衍沒說話,他靜靜看著傅長陵,傅長陵伸出手去,一把將人拉進懷裏,咬上秦衍的唇,替他回答:“都且推開吧。”

秦衍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未這樣荒唐過。

他本不該容忍這些荒唐的產生,可當傅長陵軟軟叫出師兄的時候,他又軟了心腸。

好在傅長陵也知道分寸,並沒有做得太過分,只是年輕人初嘗甜果,哪怕只是表皮,也忍不住沈迷於此。

畢竟是內心深處求了兩輩子的人,終於到了手邊,又怎能簡單放下。

於是等秦衍離開傅長陵的房間時,已經到了夜裏,傅玉殊來叫傅長陵吃飯,才將兩個人從房間裏叫了出去。

秦衍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傅玉殊,便借口其他事退開,傅玉殊便領著傅長陵一起到了山崖邊上,父子帶了酒,坐在崖邊喝酒。

“你的喜服,就用我當年沒用上那套吧。”傅玉殊放緩了聲音,念叨著道,“當年婚禮,本來是在傅家辦一場,藺家內部再辦一場的。藺家準備了我的喜服,也送了過來,但我和你母親沒用上,我讓人改一改,明天就給你送過來。”

“嗯。”

傅長陵點頭,傅玉殊緩聲開口:“秦衍的要慢些,我沒想過你會和一個男人在一起,他得重新做了。”

“不妨事,”傅長陵笑起來,“先把婚事定下來,婚禮,慢慢來也行。”

“你好像很急?”傅玉殊有些奇怪,傅長陵提著酒,一手撐著自己,仰望著遠處高懸的明月,緩聲道,“也不是急,就是不踏實。總覺得現在的一切,都過得太好了。”

說著,傅長陵轉頭看向傅玉殊:“物極必反,過得太好,反而心慌。”

“你就是沒有富貴命。”傅玉殊埋汰他,“你呀,就是沒過過好日子,好時候來了,就覺得自己接不住。不過你放心吧,”傅玉殊拍了拍他的肩,“爹會安排好,你好好成親就是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傅長陵喝了口酒,和傅玉殊碰杯:“明個兒,就拜托父親了。”

“好說。”傅玉殊應聲,想了想,他嘆了口氣,“你真是個賠錢貨啊,娶媳婦兒要我花錢。如今和個小子結為道侶,也是我花錢。”

“誰讓您有錢呢?您要是沒錢,我入贅到鴻蒙天宮也可以啊。”

“你現在和入贅有什麽區別?”

傅玉殊白他一眼,傅長陵大笑起來,父子兩便有一搭沒一搭嘮著嗑,喝著酒,聊著天,偶爾往旁邊檀心劍上看一眼,無需言說,兩人似乎都能察覺,仿佛有個人靜靜坐在旁邊,溫柔註視著他們爺倆。

和傅玉殊喝了一夜酒後,等到第二日,傅玉殊清點出一份禮單,便帶著傅長陵和秦衍一起前往了問月宮。

秦衍沒有進去,到了問月宮門口就停下,站在門外等他們。

而傅玉殊提前和江夜白打了招呼,傅長陵跟著傅玉殊進問月宮時,江夜白已經將人清理幹凈,只有他在問月宮內等候。

傅玉殊領著傅長陵進了問月宮,傅長陵上前去,跪在江夜白面前先行禮,恭敬道:“師父。”

江夜白點點頭,擡手讓他起來,轉頭看向傅玉殊:“傅家主今日過來,不知有何貴幹?”

“聽聞江宮主近日突破,特來恭賀。”

傅玉殊說著,擡手一揮,傅長陵便端著一份禮物,放到了江夜白手邊小桌上。

江夜白神色不動,只道:“傅家主客氣了。”

“應當的,”傅玉殊笑起來,“小兒這些時日,承蒙宮主照顧,以前在傅家一直無法精進,幸得宮主指點,如今竟已步化神之列,這點禮物聊表心意,還望江宮主莫要嫌棄。”

“這本是他的造化。”

江夜白平淡出聲,應道:“我也沒做什麽。傅家主擡舉了。”

“哪裏,是江宮主過謙了。”

傅長陵聽著傅玉殊和江夜白寒暄,跪在一邊給兩個人倒茶,一面倒茶,一面給傅玉殊使著眼色,讓他快點進入正題。

傅玉殊假作沒看見傅長陵的眼神,同江夜白又聊了一會兒其他雜事:“江宮主突破那日,聽聞和幾位高手起了沖突,也不知那幾位高手是哪裏來的,竟然敢在鴻蒙天宮地界上撒野。”

“傅家主消息到也快,”江夜白緩聲道,“那幾個人我已經處理了,傅家主不必擔心。”

“也是,”傅玉殊奉承道,“有雲澤第一劍鎮守,想必那些人也討不了好果子吃。江宮主在,就是讓人放心。說起來,小兒脾氣跳脫,但江宮主門下那位大弟子秦衍,到和江宮主一樣沈穩。”

江夜白端茶的手頓了頓,傅玉殊試探著道:“不知秦小友如今可有婚配?”

江夜白沈默著,傅長陵見狀,趕緊道:“沒有,師兄現在還是一個人。”

江夜白聽著,擡眼冷眼看過去,傅長陵忙閉嘴,給傅玉殊斟茶。

傅玉殊笑起來:“讓江宮主見笑了。修真長路漫漫,一個人走終是寂寞,既然秦賢侄沒有婚配,不如我來給賢侄介紹一段佳緣,江宮主以為如何?”

“阿衍他……”江夜白遲疑著,緩聲道,“修的是無情道。修真路途雖長,但不沾情愛,於他更好。”

“無情道這一心法,恰好我也有所涉獵。這心法前幾層雖說都是要求修行著放下情愛,但最後一層太上忘情,實則要求的,是修行者有情而不為其所束。有相愛之人,於無情道中,倒也絕非壞事。”

傅玉殊說著,緩聲道:“而且,婚姻一事,最重要的還是那兩個人,江宮主何不去問問秦賢侄自己願不願意呢?”

江夜白沒說話,傅玉殊繼續道:“我便明說了吧,其實今日我來,是為了我兒長陵求親。這男男之間的道侶雖不常見,但也不是禁事。他們兩人私下出生入死,感情深厚,我也是得了兩人的請求,才來向江宮主請婚。江宮主是年輕人,想必不會為難。”

江夜白楞了楞,下意識道:“兩個人的請求?”

“是。”傅玉殊笑道,“我已問過秦賢侄,若江宮主不信,不如讓秦賢侄自己過來。”

江夜白聽著,面上神色有些恍惚,他緩了許久,便聽傅玉殊道:“江宮主?”

“我……”江夜白遲疑著道,“我問問他。”

“他就在外面。”

傅玉殊轉頭看向問月宮外,朗聲道:“秦賢侄,進來吧。”

秦衍聽到傅玉殊的喚聲,他走進屋來,朝著江夜白行禮。

江夜白註視著秦衍,看見秦衍跪在身前,恭敬道:“師父。”

“傅家主說,”江夜白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,幹澀道,“他欲替傅長陵向你提親,希望你二人結為道侶,你可願意?”

“願意。”秦衍跪在地上,神色平靜。

江夜白看著他,忍不住提醒:“你修無情道,情愛於你並非好事,你很難對身邊人有深情厚誼,與他人結成道侶,怕是傷人傷己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秦衍聽著江夜白的勸阻,卻還是平靜道,“可弟子願意。”

江夜白開口,還想說什麽,然而他就看秦衍擡起頭來,認真看著他,重覆了一邊:“弟子願意。”

江夜白沒說話,他靜靜看著秦衍。

兩人對視之間,有一種無聲的抗衡悄然彌漫,江夜白看出秦衍眼裏的堅持,而秦衍也看出江夜白眼裏的勸阻。

兩人靜靜對峙,傅玉殊轉過頭去,一聲不吭喝著茶。

傅長陵看著跪在地上的秦衍,他站起身來,跪在秦衍邊上,同江夜白叩首道:“師父,無論師兄日後如何,弟子都願陪著師兄。哪怕有一日,師兄為修行殺我證道,弟子也無怨無悔。請師父允許,我與師兄結為道侶。”

“請師父應允。”

秦衍也跪下去,同傅長陵一起叩首在江夜白面前。

江夜白看著跪在身前的兩個人,忍不住笑起來:“你們都決定好了,問我做什麽呢?”

“你們想在一起,我能攔著嗎?”

兩人不說話,江夜白轉過頭去,端起杯子,平靜道:“想在一起,就在一起吧,這都是你們的事,與我沒什麽關系。”

“謝師父。”

兩人一起磕頭,然後站起身來。

傅玉殊輕咳一聲,只道:“那就這麽定下來,君子臺論劍一共三日,第三日宣布成績之時,就將這事兒同眾人宣布了吧?”

“傅家主安排吧。”

江夜白垂眸看著杯子:“你們都定好了,按照你們說的走就是了。”

“只是不要忘了,”江夜白擡眼,看向傅長陵和秦衍,“君子臺論劍,還有其他事要做。”

“是。”傅長陵恭敬道,“陣法都也已經安排好了,第一日我們便可清算幾位師叔,等清算過後,便可正式論劍,我與師兄定親之事,放在這之後即可。”

“你倒打算得好得很。”

江夜白嘲諷出聲,傅長陵面色不動:“不知師父可還有其他安排?”

“你們都安排好了。”江夜白冷聲道,“為師還有什麽可安排?倒不如你來告訴我,你還有什麽安排?”

傅長陵聽出江夜白言語中的責備,他跪著沒動,傅玉殊見情況不妙,輕咳了一聲道:“既然都說好了,那……要不我們就先告退吧。”

說著,傅玉殊站起身來,朝江夜白行禮:“江宮主,我就帶著兩個小輩先行,您繼續忙。”

江夜白沒說話,傅玉殊走到傅長陵身邊來,朝著傅長陵和秦衍打眼色,傅長陵扶著秦衍站起來,兩人朝著江夜白行禮,便跟著傅玉殊往外走去,秦衍走了幾步,遲疑了片刻,還是轉過頭來:“師父……”

“滾出去!”

江夜白厲喝出聲,秦衍抿了抿唇,傅長陵伸手拉過他,小聲道:“先出去吧。”

說著,傅長陵便牽著秦衍走出問月宮。

等走出門外,傅長陵便笑了,溫和道:“他正在氣頭上,你同他說話,怕只會火上澆油,等他緩一緩,我再陪你去道歉。”

秦衍點了點頭,又看了一眼問月宮。

傅長陵握著他的手,忍不住笑起來:“你明明放心不下,怎麽還跟我走出來了呢?”

“我不能放心不下一輩子,”秦衍神色平靜,說著,他看向他,“我若不出來,難過的不就是你了麽?”

傅長陵楞了楞,秦衍握著他的手,語調平穩:“傅長陵,你和師父一樣重要的。”

一個是他的家人,一個是他的愛人。

或許這份感情才剛剛開始發芽,但是他已經隱約感覺到那種美好,他不知道未來自己會不會愛上這個人,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同這個人在一起。可是他知道一件事。

傅長陵拯救了他的噩夢。

當傅長陵守在問月宮外救下江夜白那一刻,秦衍便知道,自己上一世的罪,算是贖完了。

他終於可以從江夜白死的噩夢裏走出來。

這一輩子,他沒有再去輪回橋,沒有為此害死江夜白。

這一輩子。

他重頭開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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